坚持

话说我们人在成长的过程中，除了学知识、学宽容、学面对等等。我们也失去一些坚持。

失去的坚持有分大小。

大的坚持就好像未来的道路，一旦不再坚持下去，就会走向别方。可是这种大的坚持，往往也是最容易被选择放弃。七岁时的志愿是画家 ，十岁时的志愿是当老师，十五岁时的志愿是医生，二十岁时的志愿是赚钱，二十七岁时的志愿是升上经理，三十岁时已经没去想志愿这回事（因为没有人会问，自然而然就没去想）。

小的坚持是生活上的小细节，有时候在经历了某些状况下选择放弃，却还是耿耿于怀。小的时候讨厌黑色的食物、讨厌不同的食物被放在一起、不吃苦瓜豆芽海参。随着别人开始不停地往自己的盘子放进不同的食材又不好意思开口拒绝后，渐渐也开始习惯。

可有时候，我们并不是放弃坚持的事物，只是转移到更好的。

无论什么样的坚持，矛盾似乎一直存在着。太坚持，难过活。不坚持，不能耐。

你的坚持是那么？你放弃了什么？

坚持与否，如何平衡，也是一门艺术。

瓶颈

怪兽一直卡在玻璃瓶内，怎么也出不来。

有一天，有个小男孩拿着锤子经过。

「求求你，救我...」，怪兽哭得稀里哗啦。

「为什么我要救你？」，男孩摇摆着手上的锤子。

「因为你是我。」

「乱讲！」，男孩扭曲着脸。

「你是我捏造出来的人物。」，怪兽的眼泪在瓶子里升了一尺。

「骗人！」，男孩生气了。

男孩拖着锤子继续向前走。

走着走着，男孩消失了。剩下躺在地上的锤子。

乱写的。

我遇到瓶颈了。

活着

包包里一直装着学校给我们的250块钱买书voucher。

只要想到买书不用钱就高兴极了，一直舍不得用，直到快过期时才跑到书店去看看怎么用。

没想到Borders书店里也开始卖华文书，心想真是太好了。

在柜子前看着一本一本文学小说，找到余华的《活着》。

上个月在台湾的诚品书店差点买下来了。

买下来后，很快地看完。

作者用幽默的方式呈现悲伤的故事。

这是第一本让我那么喜欢故事里每一个角色的书。

说着的是：生活是属于每个人自己的感受，不属于任何别人的看法。

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难怪这几天，我一直忧郁着呢。


P.S. 期待余华另一本经典作品《许三观卖血记》。要找这本书了。

一半

我很想睡，可是脑袋离不开写到一半的大纲。

故事已经酝酿了几个月，不写下来像便秘一样痛苦。

可是太累时写的词句错误百出，看了一段MV却又想起另一个故事。

我就这样地把自己沉淀在几个故事中，已经分不清是好是坏。

快把我打晕。我需要睡眠。

笑与泪

入住医院的那天，风雨交加。雨滴似乎是从事发地点被我带到医院。我坐在急诊室的床上，笑着面对每一位走过的人。 男朋友跑进跑出的帮我处理入院手续。

我想我的父母，也知道若他们在我会大哭。当然那晚他们不在，他们远在中国，捧着电话紧张的问弟弟我的状况。因为他们不在，我却奇怪的笑了起来。

护士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说被门夹到吖。护士说怎么可能那么严重。我笑笑。我也觉得这很荒唐。医生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照实回答，他说怎么可能那么严重。我笑笑。连医生都觉得荒唐。

医生量了量我的手，惊讶的说我的手很长。我笑笑，对啊，我的手比起高过我的人还长。医生说那是好事。我的保险代理是一位很细心的女生，她除了为我拨打电话寻找有空位的医院（那晚许多医院已经 full house），还与先生赶到医院看我。

我坐在急症室的床上，想着不可以辜负这两夫妇。我若无其事的与大家聊天。护士替我量体重和身高，我开玩笑地看着测量器说是时候减肥。进入双人病房，我隔壁的床位空空。我笑说很值得，付双人房的钱住单人房。

那晚我无法入眠，护士问我是不是不习惯。她说她每次巡房我都没睡。第二天早上我多了个邻居，女儿和孙子陪伴入院的陈女士。我笑着给教授打电话，告诉他我或许需要延迟交报告的消息。教授说我一定很痛苦，我笑着说对啊，左手不能动，右手也插了针管。

手术延迟了，我紧张的被推进手术室旁，等了一个小时。护士们依然热情的围绕着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依然笑着说那荒唐的故事。

后来一位看起来比较像魔术师的麻醉师对我说，他看见一个又冷又害怕的女孩。我很高兴，他称我为女孩。手术室里播着夜店里动感的舞曲，我在惊讶中失去意识。

醒来的时候，听见护士们在一旁跑来跑去。被推回病房，陈女士的女儿和孙子都在陈女士身旁陪伴着。我在不久后看见男朋友，弟弟和弟弟的女朋友。因为实在不舒服，我让大家都回家。接着呕了无数次，后来才知道那是胆汁。

事后直到妈妈在电话的另一头说不要难过时，我的眼泪才勇敢涌出。这段日子我一直在想，自己为何会在那时候一直笑。那或许证明了我是一个不会表达自己的人。

在文字里，也是在一段日子后才写得出。你看见我的眼泪吗？没关系，已经过去了。



稿件刊登于2013年5月24日份《红番茄》

收集故事

我的书已经不知道可以堆到哪里才好。

庆幸的是，新房子里即将有一个大书架。

我到过最让我向往的房子，就是秀真阿姨的家。

秀真阿姨的家几乎到处都有排放整齐的书（包括厕所），每一本书都可以让我花上许多个下午和夜晚。

这种故事随处可得的境界，是我梦寐以求的事。

秀真阿姨的房子里摆放故事的每一个书架，似乎都经过精心设计。

拥有书与拥有收集故事的书架是两回事，这个地方怎么那么难找一个好木匠？

希望新房子的大书架是一个开始。

在这期间，我一直努力地在收集故事与美丽的文字。

也许将来可以拥有一个图书馆，美丽的图书馆。:)


P.S. 我越来越贪心

偷偷观察

最近听说朋友失去亲人的消息。甚至我们家也失去一个舅舅。

我无法想象，也害怕去想象！

朋友说他爸爸走后，当他越了解爸爸的事，他越难过。

而父母，或许不知道我们做孩子的总是在偷偷了解爸妈的事。

你也是，对吧？

我在很小的时候曾经在柜子里找到爸妈恋爱时写的小册子和一些照片。我像发现宝物那样，一遍一遍的重看。从小学一直看到中学。只是后来这些小宝物不知所踪。内容隐约还记得一些，可是我一直装作没看过。

成年后，我总是观察爸妈在看什么书。后来总是找不到那些书籍，才知道已经放在爸爸办公室的书柜里。

在这段爸爸妈妈出差到中国的日子里，我偶尔翻阅爸爸看着的小说月报。特别是那几篇画上许多圈圈和线条的小说。猜想那是为什么。是错了吗？还是，那是一段好句子，一个好词？

一直以来，其实都少不了偷偷观察父母这件事。

若你已经身为孩子的父母，请不要忘记你的孩子也正在偷偷地观察你。

若你的父母健在，请继续了解。吖，不。我认为那是一种关心，也是一件让人振奋的事。

若你失去了他们，请继续寻找。因为他们一直在你的心里。

但愿我亲爱的爸妈长命百岁，身体健康，快快乐乐。让我一辈子都有八卦不完的事。




P.S. 请不要告诉爸妈关于我偷偷观察这件事。

那个怒气冲冲的女孩

女孩来到理发店，匆匆的走到那个她昨天花了几个小时坐热的位置，再次坐下。

她看见镜子里生气的女孩，气得像隔壁正在做头发护理的机器那样冒烟。

昨天的理发师来了。

女孩咆哮，[你看！哪有人剪得那么难看？！]。

[小姐，我可以在帮您重剪。]

[把刘海剪短吧！]，女孩抓着自己的刘海，连头都快抬不起来了。

[您确定？我担心您会后悔。]

[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我想象剪后的样子？]，女孩似乎厌倦的是自己的样子，不是头发。

[小姐，我慢慢帮您剪吧。一点一点剪。]

[剪掉我的眼泪，剪掉我的自卑，剪掉我的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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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句是我自己加的。

我遇见一个这样的女孩。她气冲冲地坐在我的隔壁，头顶仿佛散发着像我头顶上那台护理机冒出的白烟。

我看见她的头发，直直长长地闪闪发光，一直延展到腰部。

她似乎谁都没看见，没看见坐在隔壁正在羡慕她的长发的我，没看见忧心忡忡的理发师。好像只看见生气的自己。

有时候我也会这样。

有时候我也会只看见不完美的自己，对自己的缺陷感到恶心，把自己包在阴森的噩梦里。

再美好的事，都与自己无关。

那只是有时候。

亲爱的女孩，你很美丽。你认为是就是。在你的世界里，你话事。


P.S. 我在自己的头发里藏了一小片灰青色，像一片草原。然后好像床底藏着宝盒那样，津津自喜。

才知道的事

很多时候我不了解自己的手。

吃饭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的手可以夹菜可是却送不进嘴里。

睡觉的时候，才知道无法将手像以往那样放在枕头下。

打字的时候，才知道手指偶尔会抽痛至骨头里。

开车门的时候，才知道用右手开右边的车门比较容易。

填写表格的时候，才知道可以写字，只是几行字就让我累好久。

走在外头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多么害怕人群。原来时常都有人会从左边推撞过来，只是平时没注意。

开瓶罐的时候，才知道创造瓶罐的人从来没有考虑受伤的人。

去银行的时候，才知道银行的冷气会冷得手抽痛。

很多事情我也是才刚刚知道，也不是每一件事我都能习惯。

意外

之前有好几次我站在医院那宽大的电梯里，望着被推进这小小空间里的病床，总是猜想病床上痛苦的病人到底经历了什么事。嗯，这种事也发生在我身上。几天前在病床上尝试表现镇定的人是我，电梯里其他乘客的脸上描绘着他们的同情与好奇。

可笑的是，没有人相信我的解释。被门撞？会那么严重吗？对，左手断了一根骨。医生护士都认为我是被倒下来的门压到，或者跌倒。

那天,我到了正在装修的房子附近。风雨交加，看着停车场外的植物被吹得乱七八糟，我小心翼翼的走到管理室交管理费。管理小姐说我应该常到房子巡，邻居都投诉装修的声音很吵。我很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走向电梯，害怕滑到在被雨淋湿的石砖上。

原本没有打算到访那间正在装修的房子，加上原本已经很小心的我，来到还没装上铁门的房外。开了锁，费了一番力气才推得开木门。在我还没来得及进入室内，木门已经往回弹。接下来，我的左手夹在门与门框之间。

[丕吖]，那是左手断了骨头的声音。当时屋内似乎充满星星，不知道是风的缘故还是晕，我无法站稳。实际上我的手当下并不痛，麻痹的感觉从被夹着的地方扩散。

用右手努力地把门打开，再抽出左手，左手已经稍微有点变形。那时候我才留意到屋内的状况。通往洗衣间的门之前被拆下来了，因此风从那里吹进来。在所有窗都紧闭之下，风在屋内形成一种很大的压力和一个小型龙卷风。

装修用的石灰在屋内绕圈的飘着，我想起自己或许会晕倒在这个地方。若不再把门打开离开那里，也许过了许久才会被发现。使着省下的力气，我打开那管理层不让我换的防火木门，接着被弹回来的门拍出去。

当时邻居都看似不在家，我忘了自己如何走到车旁。在安静的停车场里，我把包包放在地上，用右手搜出钥匙然后爬进车里。我的手看起来除了形状有点怪以外，一点外伤都没有，只是无法驾车。

就这样地坐在车里等救星，加上下雨塞车，我在一小时后终于到达一家小医院，后来再转了间大医院。二十四小时后，我躺在床上，被推到电梯里前往手术室。

偶尔会因为自己的手而难过，可是比起地震、爆炸案、和房屋倒塌的受难者，我的经历不算什么。谁会知道，有时候意外就是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稿件刊登于2013年5月10日份《红番茄》

咖啡和故事

你喜欢去咖啡馆吗？为什么？

我喜欢咖啡馆，充满故事的咖啡馆。

我爱听故事，坐在那里静静的听。

在台湾的那几天，我们差不多每一天都坐在上岛咖啡馆里。

第一天，遇见喜欢陈绮贞的热血男生。坐在隔壁，隔着一层屏风，他说他给陈绮贞写了很多信也送了些礼物。

朋友问他确定陈绮贞真的收到那些信件和礼物了吗。他说不知道，是托朋友交给她的。他说只要可以为陈绮贞做一些事，尽管只是小小的事，他已经很快乐。

第二天，遇见两位欧巴桑，释放着对媳妇的不满。谈到七情上面，手也不知觉的挥舞起来。

第三天，遇见一位伯伯，带着大大的巧克力框眼镜，穿着格子外套。伯伯坐下后，服务员说那位置已经被别人预订了，请伯伯换位。伯伯很生气，涨红着脸坚定的说他是不会离开那位置的。

那位置对他来说或许意义非凡。妹妹说或许那位置对预订的人来说也很重要。

有时候，故事就是从这样的地方延生。

今天我坐在咖啡馆里，隔壁坐着谈生意的男士。有时候遇见没兴趣的故事，我听歌。:)))

很安全

我有五位外国朋友，在大学附近的一家连锁餐厅吃东西。

车子遭窃贼入侵，被偷了五架手提电脑、三架智能手机和一个汶莱护照。

这几位朋友去报警，却需要去两间警局才能完成报案程序。

他们是全职学生，五月有十份报告要交，九月必须完成毕业报告。现在他们必须重写报告，精疲力尽。

我问他们为什么把那么贵重的东西留在车里？

他们说当初他们相信纳吉说的话，[马来西亚很安全]。

那十几分钟后的事

有时候，我还是会忘了自己的手受伤这件事。

直到感觉一阵酸酸的抽痛，才想起不能用左手。

受伤的前几天，电视播着波斯顿爆炸案、中国四川雅安地震和房屋倒塌之类不幸的新闻。

然后有时候意外就是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甚至发生后的几天，还是没想到用[意外]这个词来形容当时的情景。

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比起灾民，我的伤势根本连根毛都算不上。

只是那十几分钟像一年，只是眼泪一直流，只是那手术留下来的三寸伤口，只是那片刻一直在脑海里游荡。

意外是孤独的，没有人可以了解那种经历，无论我怎么形容。

实际上也不想让别人了解那种经历，那不是什么特别棒的事。

因此偶尔我笑笑，开开玩笑，好像没发生过一样。

偶尔，在那种时候，我忘了自己受伤这件事。

再发现时，又经历一场失落，像再次受伤一样。

我已经不了解我的手，有时候也不了解自己。